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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度调查机器换人与东莞制造业寒潮外来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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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

这是一个由机器换人事件带来的几个普通老百姓的故事,工业4.0浪潮的冲击带来的,不仅是面对高级人才匮乏的煎熬,也要直面低端人力短缺的尴尬,更要为“工业2.0”、“工业3.0”的缺课而承受重压。

东莞市大岭山镇,兴昂鞋厂大门口依然有人进进出出,一些离厂的人仍然租住在厂区宿舍。元宵节临近,夏芳还是没有找到新工作。大岭山镇的厂子,明显比以前招工少了,还对年龄有限制,工资也不高。年龄放宽到45岁的,每个月算上加班费也才3千出头,比兴昂少了好几百块。

这时距她离开兴昂鞋厂,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
1月23日,夏芳在兴昂鞋厂领到自己最后一笔工资和补偿,离开了这个自己工作了九年半的地方。原本再过几个月,她已在兴昂工作满十年,要签“无固定期限合同”,可以在这里工作到退休。

兴昂关厂前,倒闭传闻已经沸沸扬扬一年多,那时候夏芳心想,倒了就倒了吧,还能赔点钱,现在心里却难受起来,“空落落的”,找厂不好找,开始怀念以前在兴昂的“安稳”日子。

(兴昂厂区回乡大巴公告图,摄影/郭睿)

制造业缩影

兴昂鞋厂,即东莞兴昂鞋业有限公司,作为东莞历史最悠久的鞋厂之一,于1月11日宣布关厂,只保留研发部门和手袋厂。激起舆论的惊讶和不解,以及外界的猜测。公司发布公告称“东莞兴昂在大家的努力下历经风雨走过了13年,如今受经济形势影响,公司客户订单严重萎缩,后续经营难以继续,公司不得不作出结束东莞兴昂的全部生产、实施经济裁员的决定。”

东莞兴昂是兴昂国际的女鞋事业部,为NIKE、PRADA等世界知名品牌的代工厂。据了解,东莞兴昂所有生产单位关闭,但仍保留研发、行*等部门,裁员涉及员工多人。东莞兴昂结业后,台干及高管全部分去另一个兴昂集团分厂一兴雄,东莞兴昂厂以后的订单会全部转给兴雄及湖南的三个分厂:湖南洞口兴雄、湖南隆回兴昂、湖南双峰兴昂及越南印尼工厂。

兴昂为顶尖世界名牌鞋做代工,可谓是东莞“三来一补”模式的缩影。如今轰然结束,不禁让人有“兔死狐悲”之感。

位于东莞东城的桑园工业区,年倒闭的万士达厂,如今的厂区依然闲置,夜间从墙外看过去,大块厂房一片漆黑,而略显阴森。厚街镇中心的一片厂区已被重新开发,万达广场拔地而起,资本被更大的资本驱赶。

熟悉东莞制造业的人认为,诺基亚东莞工厂和万士达厂的倒闭拉开了东莞闭厂潮的序幕,这是继年金融危机之后的第二轮闭厂潮。当地流传的一个说法是,近一年以来,以电子行业为首的生产制造业企业成批量倒闭,至少有家企业关门。

东莞市商务局副局长方见波向媒体提供的数据是,年东莞共有家外企关停外迁,其中以中小型、劳动密集型企业为主。而此前3年,东莞关停外迁外资企业数分别为家、家、家。他认为,“倒闭”的最高峰值出现在年,当时国际金融危机席卷全球,东莞家外企关停外迁。之后,关停企业数量逐年递减。

其中,手机代工厂东莞兆信通讯董事长高民选择自杀,引起轰动。以及联胜电子以及锤子T2代工厂之一的深圳中天信破产等案例。更多的是不知名的小厂。

厚街、大岭镇、大朗、东城等镇多处工业园区也空空荡荡,不少厂房大门紧闭,外面贴着“厂房急租”的告示,也从年前持续到了年后。

年,中国国内生产总值(GDP)增长首度破“7”,下滑至6.9%。这个在过去十几年GDP增速一度高达两位数的新兴市场国家,对外宣告进入“新常态”。虽然东莞市*府公布的年数据依然是漂亮的8%。

与外迁的兴昂类似,位于厚街镇上,著名鞋企华坚集团已将六条制鞋生产线和鞋材厂搬迁到埃塞俄比亚,在那里,约有名埃塞俄比亚青年在生产流水线上忙碌。

珠三角加工贸易繁盛三十年,如今已渐式微,“中国制造”进入窄巷。据报道,需求“天花板”和成本“地板”的夹缝;外资高端制造回归发达国家与中低端制造部分外迁印度、东南亚的“夹击”;“去产能”和转型升级的双重挤压;工业4.0浪潮的冲击带来的,不仅是面对高级人才匮乏的煎熬,也要直面低端人力短缺的尴尬,更要为“工业2.0”、“工业3.0”的缺课而承受重压。制造业逼仄的天空,弥漫着灰色的雾霾。

大朗镇经信局局长谢主连认为,用倒闭潮形容东莞这两年的经济发展,是片面而不客观的。他告诉凤凰网,以大朗镇为例,毛织业的技术改造已基本完成,机械装备制造业势头良好,在全市32镇中排到前五,年,大朗镇的内资工业赶上外资,基本持平。

至于蓝领工人失业和代工厂的倒闭,是无奈的转型阵痛,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
(在电池厂工作的女工,摄影/郭睿)

机器换人

自年起,珠三角转型中,提出了“腾笼换鸟”口号,在此基础上,面对制造业的低迷,东莞市*府给出了“机器换人”策略,应对用工荒,进行技术改造,产业升级。

为推进这一战略,年夏,市长袁宝成亲帅一众东莞制造业企业负责人,走上央视,专门录制“机器换人”,展示机械设备制造,“莞产”与“日产”pk并胜出。

此后,袁宝成无数次对媒体表示,一些企业的倒闭,是属于市场经济中优胜劣汰,并不能说明制造业整体遭遇了危机。他列举一些数字以此证明:年东莞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约8%,高于全国平均水平,迈入了“亿元俱乐部”,智能手机、电子元器件以及服装、鞋帽等产品产量位居全国乃至全球前列。他说,“东莞堵车,全球缺货”,今天同样并非只是一句玩笑。

有人统计,从1月6日开始,到2月16日截至,新华社、人民日报、经济日报、央视等国家级主流媒体,以“焦点访谈”、头版头条、人物专访等多种形式,对东莞进行了连续二十多次的高密度报道。对一地经济报道之密集,官媒数量之多,实属少见。“世界工厂”,仍是希望被保留的金字招牌。

东莞经信局的数据显示,年1月-11月,东莞全市工业技改完成投资额.4亿元,同比增长.5%。“机器换人”项目减少用工7万人。而东莞市社保购买记录显示,这一年,购买社保的人数减少了32万。

所谓“机器换人”,主要是带动智能化改造,推动数控一代机械产品运用。这是东莞*府、官媒和专家提得最多的方式。

出生于年的湛江男孩何东亮感受到了“机器换人”的热度,他19岁技校毕业,来到东莞,换过四家厂,做过流水线普工,最长的是在美尔敦玩具厂,做了三年电工。玩具厂近一年订单缩减,不需要那么多人,他正好与工厂三年合同届满,于是决定与工厂协商离开,拿到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,一万多一点。

他已经不记得在哪里听过“机器换人”的说法,心里想,自己不会造机器,总要会开机器吧。在厂区看到有培训机构发传单,就报名参加了。报名费,他担心自己学不会,跟负责人商量后,交了一半。

从年到年,他几乎每个周日都去上桥一处培训场地,如此反复几个月,近两年。然而,课堂上还是听不懂,学不会。电路图尚能勉强看懂,到了编程原理和自己动手,就一头雾水。第一期开班,三个同学一起上课,老师教了几次,教得费劲,最后干脆不来了。结业考试是在网吧,何东亮没有去考。

从玩具厂出来后,何东亮一直在找工作,为了生活,先去了一家电子厂的流水线,只干了一个月就离开了。他把自己的工作形容为“重复拧瓶盖”,三分钟就学会的动作,要重复干上一周,一个月,半年。“你能体会那种绝望吗?”

同样是90后的赵明生在一家日企,生产汽车方向盘转向器,也是流水线普工。他听说厂里已经花了四百万购买自动化设备,今年会投入使用,他很担心自己被“换”下来,但没有更多办法可想。他很恋家,读完技校后还跑回老家长沙的机械厂工作,但是,“湖南的厂不行”,还是回到东莞。

赵明生想,如果“机器换人”的话,企业也会培训工人的吧。而何东亮自己付钱参加的培训显然并不算靠谱,可是也找不到更多学习的路径。

麻省理工学院教授*亚生在年前实地考察了东莞制造业转型,他认为机器换人以后,操作机器的岗位是需要高级技术工人的,这一培训过程让企业去做“不经济”,因为企业培训完工人以后,如果工人离开,对单个企业而言就让培训的投入划不来。*府应该针对全社会的工人进行培训补贴,并引入开放式的技术创新的平台,这个事情应该由*府来做。

*亚生对*府补贴企业也持保留态度,“我认为企业转型升级是必然的,值得讨论的是*府是否应该直接去补助企业。企业如果碰到劳动力和成本压力的话,没有技术和实力的企业就应该倒闭或搬迁,你去补贴这些企业,会让缺乏竞争力的企业为了获得*府补贴而作假。这并不是可取的办法。”他认为,*府的钱应该服务于整个社会。

“天时创研”创始人林涛年曾调研珠三角制造业,彼时建议企业,建立自主品牌,做自主研发,开拓内需消费渠道,这些建议却难被实践。东莞并未像佛山、顺德那样做出自己的耀眼品牌。如今实施“机器换人”等项目,走的依然是扩大产能,提高质量,降低价格,占领国外市场的路子。而国外市场经历次贷危机已近饱和,东莞制造能走多久,实属未知。

(电池厂流水线,摄影/郭睿)

变与不变的生活

过年前,兴昂空旷的厂区宿舍楼下竖着广告牌,上面张贴着乘坐工厂大巴回乡的名单,夏芳和成秀娟的名字都没有在上面,她们已经很久不回老家过年了。

厂区后面的巷子里,一条街的饭店都关门了,超市冷冷清清,半小时只有两个顾客,这几个月比之前冷清很多。明年还继续开么?当然了,兴昂走了,还会有别的厂子进来的。收银小妹头也不抬地说。

往日喧闹的银丰路上,餐馆里抱着吉他卖唱的年轻男子,在若干个餐桌前转悠,也并没有人点歌。来吃饭的客人都没有把偌大的厅堂坐满,比平时寂寥不少。

出租车司机抱怨着扫*和“滴滴”对生意的影响。平时拉“美女”去远处的街镇,收老板五百块是常事,再和“美女”对半分。拉两趟赚个几百块不成问题,每月过万。年初的强势扫*,与并行的闭厂潮,来此地的“老板”急剧减少,生意大受影响,月入三四千,勉力维持,“路上的人少多啦”。

东莞到底有多少人口,似乎成谜,从来就没有准确回答过的问题。根据官方提供的数据,最近的一次人口普查的结果,截至年末,东莞市户籍人口.93万人,年末常住人口.66万人,其中城镇常住人口.10万人。人口城镇化率为88.75%。

民间常常对这一数据抱有怀疑态度,其中户籍人口相对是精准的,而对于常住人口和流动人统计起来就多有困难,相差甚远。坊间普遍认为,年重大“扫*”行动之前东莞人口达到顶峰,最高人口总数应该超过了万,之后则回落至万左右,如今则真正跌落到官方的数据,常住人口万。

何东亮站在美的专卖店里,专心挑选着热水器,这家的招牌为“美的”家电商铺,却没有太多美的产品,墙上挂着都是“万家乐”一类的牌子,在标价“”和“”的两款热水器前驻足良久,最终决定回去网购。他在网上电子商城选了一款美的热水器,寄回湛江老家,共花费元。

他自己在东莞租住的房子,不需要这种即开即热型,通常的做法是丢一个“热得快”到水桶里。他不介意自己住在阳光照不进来的屋子,却很焦虑自己的未来。他希望规划自己的人生,改变父辈只能困于流水线的命运,不想被“机器换人”甩掉,却还看不到方向。

41岁的成秀娟几乎立刻就找到了工作,从鞋厂的流水线换到了五金厂的流水线,做锁,日常动作是用一把美工刀削毛边,指甲盖大小的塑胶零件从啤机落下,她把刮手的部分削掉,再交给下一道工序的工友。这和她的兴昂鞋厂的工作完全不同,却同样简单。每天上班12个小时。进厂一周多,她从没见过锁的成品是什么样,也不感兴趣。

成秀娟期待的是再交五年社保,到退休年龄就有养老金可以领。她并不知道财*部长楼继伟刚刚表示,劳动合同法限制了企业用工的灵活性,工资过快增长降低了投资意愿。成秀娟说,加班多没时间看新闻。

德尔能新能源电池厂公共事务总监辛创说,除了流水线的普工,他招技工一般从职业学校直接招人,但招回来的应届生也没法直接用,要“先培训半年”。他也困扰于新生代打工者的流动和自我意识,一个地方没有吸引力,会随时去另外一个地方,似乎不再以安定上班赚钱为目的。

但是在东莞安顿下来的人,却对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感情。成秀娟在休息日常和工友去爬山,享受这座华南城市的自然风光,或者去不远的镇中心逛街。她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,也并不想去丈夫所在的佛山,“一个人更自由”。30岁的文长兴在东莞不感到被排斥,在北京的地铁里看到几乎人手一个苹果手机,让他觉得自卑与格格不入,到了东莞,看到每个人都是打工者,整个人都放松了。

他们都不想离开东莞,却不知道东莞还能不能容得下他们。

(空旷的兴昂厂区,摄影/郭睿)

(文中夏芳、成秀娟、何东亮、赵明生、文长兴为化名)

作者:郭睿

来源:凤凰原创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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